2020年12月30日，中欧领导人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这是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深刻交织的背景下达成的重要双边投资协定，是英国脱欧后欧洲深化对外投资合作的重要战略选择，也是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的实行高水平对外开放战略的重要实践。深入理解中欧投资协定，成为判断全球投资合作新趋势的重要内容，构成我国深化对外开放的重要抓手，特别是在近年来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等逆全球化风险升温的背景下，分析中欧投资协定的意义及重点，有助于进一步促进全球高水平投资开放合作的不断深化。

契合中欧投资合作新要求

中欧投资协定并不是简单的双边投资协定（BIT），而是中欧全面投资协定（CAI），关键词“全面”表明这个协定并非仅仅聚焦双边的投资保护，而是涵盖投资准入等更深层次的内容。2013年11月，在第十六次中欧领导人会晤期间，双方发表《中欧合作2020战略规划》，共同宣布中欧投资协定谈判正式启动。此后历经7年35轮谈判，中欧投资协定才达成共识。如此长时间的谈判，既凸显了中欧投资协定的复杂性，也体现了中欧双方合作的较大分歧。中欧作为全球两大力量、两大市场、两大文明，中欧投资协定之所以能够最终达成，体现了该协定的互利共赢之举，也突出了该协定契合中欧开放合作的新要求。

中欧投资协定契合新时代中欧双方的对外战略诉求。英国脱欧之后，欧盟既要处理与英国的关系，也要采取措施降低英国退出所带来的对外合作影响，特别是英国作为国际金融中心，不少金融投资合作是经由英国进入欧盟，英国脱欧之后，欧盟需要重点解决如何同外界深化金融投资合作的问题，中欧双方相互投资规模累计存量超过2000亿美元，中欧投资协定有助于促进欧盟在英国脱欧后的金融投资合作增长。在中欧领导人举行视频会晤宣布谈判如期完成的重要时刻，德国总理默克尔和法国总统马克龙参加了此次会晤，表明德法等欧盟大国对该协定的肯定。中国伴随着经济增长及外汇资产的不断扩张，对外投资合作必然成为新时代对外开放的重要内容，特别是在中美经贸摩擦的背景下，中欧投资协定对于稳定中国国际投资合作具有重要意义。

中欧投资协定契合新时代中欧双方促进全球稳定的共同需求。尽管欧洲出现了英国脱欧等逆全球化的问题，但全球化促使世界各国的共同利益越来越突出，中欧都是世界高度开放的经济体，与外部联系非常密切，逆全球化或者全球经济波动都可能导致中欧经济受到冲击，全球宏观稳定对于中欧稳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在疫情全球性扩散的背景下，中欧双方抗疫合作不断深化，体现了中欧合作应对全球挑战的内在需求。除此之外，中欧在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数字经济及绿色发展等方面都有较大的合作空间，相关领域的合作需要投资的支撑，中欧投资协定有助于推动中欧投资合作，更向外界释放了深化投资合作的重要信心。

中欧投资协定契合新时代中欧双方的深化合作诉求。自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中欧货物贸易从766亿美元增长至2019年7051亿美元。2020年中欧贸易逆势增长，显示出强大韧性。然而，支撑中欧合作的制度文件仍然主要基于1985年的中欧《贸易与经济合作协定》，尽管此后经过修订，但并没有形成专门针对投资合作的法律文本。如果缺乏稳定的法律基础和制度保障，中欧之间就缺乏可信的合作基础和明确的责任共识，经贸关系就难以超越利益层面向纵深发展。中欧投资协定不仅重点解决市场准入、公平竞争等问题，还触及了监管权和争端解决机制等内容，这将为中欧经贸合作乃至中欧关系的可持续发展打下法律基础、提供制度保障，符合中欧双方进一步开放合作的诉求。

引领高水平投资合作新趋势

衡量新的贸易投资协定是否具有生命力，很重要的标准是评估其是否符合未来的经贸合作方向。不管是美国与墨西哥、加拿大签订的美墨加协定（USMCA），还是日本主导推动的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或者是东盟推动达成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通过制定高规则高标准协定引领高水平对外开放，已经构成新型全球化的重要特征。在此背景下，与传统的双边投资协定不同，中欧投资协定不仅涉及投资问题本身，内容涵盖市场准入承诺、公平竞争规则、可持续发展和争端解决四方面内容，是一项全面、平衡和高水平的协定。中欧投资协定并不仅仅遵循传统投资协定的基本要求，更着眼引领高水平投资合作新趋势。

首先，中欧投资协定确立了大幅放宽市场准入的制度保障。如何通过高规则高标准投资协定的制定推动市场开放，一直是国际投资合作的重要议题。观察经济大国的做法，实行负面清单管理制度成为重要的方向。中欧投资协定确立了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模式作为市场准入方面的重要规则。中国首次在包括服务业和非服务业在内的所有行业以负面清单形式作出承诺，实现与《外商投资法》确立的外资负面清单管理体制全面对接，按照规则双向使用的原则，欧盟也在协定中对中国承诺其较高的市场准入水平。此外，双方还承诺在大多数经济领域不对企业数量、产量、营业额、董事高管、当地研发、出口实绩、总部设置等实施限制，并允许与投资有关的外汇转移及人员入境和停居留。这些将为企业打造公平竞争的环境，惠及中欧双方企业乃至全球企业。

其次，中欧投资协定强调公平竞争的法治化营商环境。中欧双方立足于营造法治化营商环境，就国有企业、补贴透明度、技术转让、标准制定等与企业运营密切相关的议题达成共识。在国有企业方面，中欧投资协定将着眼于推动国有企业围绕竞争中性进行相关改革。在补贴的透明度方面，中欧投资协定要求双方对服务部门的补贴施加透明度义务，要求提供有关补贴的更多信息，以寻求消除这种负面影响。在强制技术转让方面，中欧投资协定针对禁止技术转让制定了非常明确的规则。这些规定包括禁止几种迫使技术转让的投资要求，例如将技术转让给合资伙伴的要求，以及禁止在技术许可中干扰合同自由的要求。这些规则还包括保护行政机构收集的机密商业信息免遭未经授权的披露的规定。

再次，中欧投资协定涵盖了可持续发展议题及争端解决机制。纳入与经贸有关的环保、劳工议题已成为近年来国际经贸协定的重要特征，中欧投资协定对与投资有关的环境、劳工问题作出专门规定，双方将促进有利于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投资，承诺在劳工和环境领域不降低保护标准以吸引投资，不为保护主义目的使用劳工和环境标准，处理好吸引投资与保护环境和劳动者权益的关系，并遵守相关国际承诺。中欧投资协定还对尚未批准的两项国际劳工组织关于强迫劳动的基本公约作出具体承诺。针对相关法律的监督执行及争端解决，双方同意与诉讼前阶段的监督机制相结合，就行政执法、金融监管等相关议题达成共识。

创造中欧投资合作新空间

中欧投资协定是全球最大发展中经济体和全球最主要发达经济体之间达成的一项全面、平衡、高水平的投资协定，对于深化中欧乃至全球经贸合作深化都具有重要影响。当前中国是欧盟第一大贸易伙伴，欧盟是仅次于东盟的我国第二大贸易伙伴，欧盟是中国第三大投资来源地和第三大投资目的地。中欧投资协定不仅给全球深化投资合作注入信心，而且有助于推动中欧贸易投资规模扩张，促进消费投资增长，拉动国内及国际双循环，缓解保护主义及单边主义构成对产业链供应链的负面冲击，有助于拓展中欧合作共赢新格局。

中欧投资协定将提升中欧要素市场一体化程度。中国人口目前为14亿多，欧盟人口为4.4亿，中欧人口总数超18亿，占世界人口比例超24%。中欧投资协定的签订将惠及全球近四分之一人口，巨大资金和人才等要素优化配置将成为中欧投资协定商签后的重要看点。中欧投资协定向全球释放了共克时艰的积极信号，进一步增强了中欧双方企业投资经营的信心。中欧投资协定重点着眼于制度型开放，双方在谈判中都作出高水平的市场准入承诺，制定了平衡、全面的公平竞争规则。该协定有助于营造法治化、国际化、便利化营商环境，促进商品流动、技术流动、服务流动、资本流动、人员流动等实现更高效的配置，实现高质量引进来和高水平走出去。

中欧投资协定将为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拓展新空间。疫情全球性扩散充分暴露了当前经济全球化中的产品内分工体系的脆弱，也引发了一些国家的产业整合兼并重组。主要包括产业链优势企业向上下游延伸，化学品、汽车等行业龙头企业整合下游产业链资源，集成电路、军工、能源等行业的突破性创新，以及财务良好、经营稳健、战略清晰的企业集群化、智能化转型升级。中欧产业具有很强的互补性，中欧投资协定有助于应对产业链供应链的外部冲击。欧盟属于发达经济体，拥有世界先进的技术水平，处于产业链的高端，中国处于产业链中低端，中欧投资协定有助于提供中欧间相互投资公平、透明、可预见的营商环境，强化中欧双向投资合作，双方都将从协定提供的更好投资保障、更多投资机会中收获实实在在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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